繁星 | 雪葬

图 | 视觉中国

◇秦延安

“你们听说没？下午有明星到我们学校作报告。”小喇叭的话像一颗炸弹在教室里掀起震天巨响。

“哪个明星，是不是我喜欢的 ×××。”一听明星，徐美娜如打了鸡血般来精神。她是班里最疯狂的追星者。当红影视明星的身高、体重、星座，甚至爱好她都一清二楚。

还没等小喇嘛回应，和徐美娜一样追星的高艺兴问，“那是不是×××，他最近主演的一部剧特别好看，那酷酷的样子特别帅……”

小喇叭摇着头说：“我刚才是路过老师办公室无意中听到的，具体是哪位明星就不清楚了。”

原本我准备进入教室给学生们通知下午的报告会，但看到学生们这种追星情形，又止住了脚步，还是把这位明星的神秘面纱放到最后去揭晓吧。

下午的操场上，坐满了黑压压的师生。主席台上“迎国庆‘明星’事迹报告会”横幅亮眼，人们都翘首期盼着这位明星闪亮登场。

“快看快看，来了来了。”随着一声呼喊，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你看他胸前，一个、两个、三个……八个，八枚奖章。”前排的小胖子大声地对身后的高艺兴说。

“太牛了！太了不起了！”站起身子的高艺兴竖起了大拇指。

只见一位身着军装胡须皆白的老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台前，丝毫看不出他已是95岁高龄。他就是我的邻居刘爷爷。

临近国庆，学校决定举办一场英雄事迹报告会，并让我着手筹备，我便想到了刘爷爷。刘爷爷和我的姥爷曾是战友。姥爷生前曾给我讲：“你别看你刘爷爷平时有些木讷，那在战场上打起仗来可是个不要命的狠角色。他17岁当兵，身上伤痕累累，获得的军功章有一大堆。最有名的事迹就是曾经一手捂着流出来的肠子，一手拿着大刀追敌人……”

军人的作风让刘爷爷做事原则性很强，也从不向人讲述曾经的经历。当我向他讲明事由后，老人意外地一口答应了。

主席台上，平时话不多的刘爷爷，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孩子们，去年有一部电影《长津湖》你们都看过吧？还有前阵子，第九批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的新闻大家也听说了吧？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个雪葬的故事。那是1951年，我们刚进入朝鲜不久，就被敌机盯上了，那炸弹像冰雹般从空中落下。有一次，那炸弹就在离我四五米远的地方爆炸了，炸出一个两米多深的坑。许多战友还没走到战场，还没打一枪一弹便牺牲在路上了。”刘爷爷说到这有些哽咽，他控制了一下情绪继续讲道：“为了避免损失，尽快进入战场，我们昼伏夜出和敌机捉着迷藏。为了赶路，我们饿了吃口炒面，渴了抄起一把雪。你别看敌人装备精良，但打起仗来就怂了。连长一喊冲呀，我们棉衣一脱，端着枪拿着大刀就往前冲，和敌人混战在一起，这样他们的坦克大炮便施展不开了。我们身上只有衬衣，敌人不好抓。而他们衣服厚，一抓一掀就撂倒了。你别看敌人人高马大，他没有咱们勇猛。咱们为正义而战，不怕死。把死都忘了的人还有啥怕的？”刘爷爷讲得激情高昂，师生们听得热血沸腾。

“那一场战斗我们最终赢得了胜利。为了追赶敌人，在最后打扫战场时，我们只能将阵亡的战士们雪葬。雪葬呀！”刘爷爷已经满眼泪水，台下的师生也不停地抹着眼眶。“因为天寒地冻，没办法挖坑掩埋战士。当时的雪有五六十厘米厚，我们就用雪将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掩埋了……战士们用生命保卫了和平，用鲜血保卫了祖国！他们曾经和我们一道走上战场，我们回来了，而他们却留在了异国他乡。我们不能忘记他们，他们是民族的明星……”会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那天报告会结束后，徐美娜和高艺兴找到我说：“老师，我们知道我们应该追什么样的明星了，我们会牢牢地记住那些明星，做一个像他们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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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