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 | 想念一个人

◇孙秀斌

如果一个人和你并无深交，但却又在你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并为他抱憾惋惜，我想这个人一定是可以为人师表，值得尊敬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和茂顺是工友，那时我们在一家工厂工作，住在一间宿舍，他是车床工，我是浇铸工。同宿舍还有四位工友，来自好几个车间。我们住在一起，度过了多年的快乐时光。

茂顺长我五六岁，他个子不高，皮肤白净，身材略显单薄，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那时候我们都未成家，毫无牵挂，茶余饭后，工友之间总爱开个玩笑，打打闹闹。由于茂顺为人谦和，谈吐文雅，且又身体羸弱，有时候工友们嬉戏打闹时总爱欺负他，为一件区区小事逼他“就范”。然而这时茂顺性格里刚毅，坚韧，不服输的一面就会显露出来，他认为自己对的就绝不服软，有时候胳膊被人拧在后背，痛的呲牙咧嘴，他也不示弱。毕竟是闹着玩，工友见他如此倔强，也只得作罢。

茂顺吃了亏，受了皮肉之苦，但他从不还击，也不记仇，依旧一副菩萨心肠。相处多年，从未听到他在背后议论他人是非。他知书识礼，温文尔雅，从不爆粗口，更没有野蛮和粗鲁的举止。

大概在一起相处了有两三年的时间，后来宿舍调整，我们不在一起住了。又过了几年，听说他调走了，调到一所学校当老师去了。闻讯后，我真为他高兴，并在心中默默地祝福他。茂顺的调动启发了我，从那时候起我也爱上了文学，发疯似的写诗，经过几年时间的磨炼，由于小有成绩，后来我也调到一家新闻单位工作。至此我和茂顺再未见过面，也无他的音讯。

缘分这东西好奇妙，冥冥之中，有时会感到上天刻意安排。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的女儿考入市里的一所重点初中。有一天她拿出她写得作文让我看，说老师给写得评语不错。她还说她的班主任上课时十分认真严肃，而课余时间却很随和，属于那种“望之俨然，即之也温”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张茂顺！女儿随口就说出他的名字。他是不是个子不高，长得挺白净？我描述了一番他的容貌，结果和女儿全对上了号。还真是他呢，没想到茂顺是我女儿的班主任，真是无巧不成书，那我还真得去拜访一下他呢。

后来我去茂顺的学校和他见了面，老友相见，格外激动。由于老师们是集体办公，尽管茂顺是教研组组长，可也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一番叙旧后，我也没有久留，我知道茂顺这个人从不搞拉拉扯扯之事，因而也没提出聚餐小酌之类的想法。那时候就想女儿跟着他学，就放一百个心吧。

后来女儿升入高中，又上了大学，研究生，也就没再和他联系，那时就想茂顺这个人命运多舛，如今有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老大不小的才得子，让他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吧，别再去打扰他了。

再后来女儿到外地工作，我也随之到了外地定居，就更没有他的信息了。大约七八年前，女儿回家后说，她的同学群里，昔日的班长在群里发讣告，说他们的班主任因病医治无效去世，号召大家捐点款，张老师的儿子还没有工作，家里并不宽裕。听此噩耗，我的心里一惊，茂顺才六十几岁啊，怎么就走了呢？早就听说他烟抽得挺凶的，是不是这些年光教书育人了，忽略了自己的健康啊。我对女儿说，我也算一份。

斯人已去，不胜唏嘘，光阴似箭，如白驹过隙。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就想告诉天堂里安睡的茂顺老师，你当年曾经教过的一位工友的女儿，早已手执教鞭，站在大学的讲台上，她没有辜负你的期望啊。

校对 徐珩

编辑 : 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