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记 | 印象车站

◇豆妖

西行之前，登录BOOKING APP预订巴黎酒店，在某酒店“附近景点”这个栏目下，一个熟悉的地名蓦然撞进了我的视线——圣拉扎尔火车站。

从未去过巴黎，但圣拉扎尔火车站却不陌生，因为莫奈、马奈等画家的杰作早已为它代言了近两个世纪，尤其是莫奈，沉醉其间，以不同时间、不同季节、不同角度，画了整整12幅圣拉扎尔火车站的油画。

1837年，法国最古老的圣拉扎尔火车站在巴黎建成，随着第一条铁路巴黎至圣日耳曼线的通车而投入使用至今，并于1984年正式被列入历史文化遗产名录。光阴荏苒，当年的繁华今天仍在持续，历经186年的变化和发展，客流量居法国第二欧洲第三的圣拉扎尔火车站，依然保留着重要的交通枢纽地位。

春暖花开的三月，我们从德国的杜塞尔多夫出发，乘坐大力士国际高速列车，途经科隆和布鲁塞尔，四个多小时后到达巴黎北站，这个比圣拉扎尔火车站年轻九岁、位列欧洲第一的繁忙车站。

从酒店出来向西北方向出发，目的地是心心念念的圣拉扎尔火车站。五分钟后在半道上看到一幢装饰得十分花哨的联排大厦，我不禁莞尔：在巴黎春天的街头遇见“巴黎春天”（购物中心），怎么能不进去逛逛买个包配合一下春天的巴黎呢，可是，此时满溢我心让我心驰神往的，唯有那即将从画中跃出、在朦胧的汽雾中忽隐忽现的，圣拉扎尔火车站。

圣拉扎尔火车站大门

导航把我们领到了车站的侧门，侧门上面是以莫奈梦幻般色彩呈现为灵感设计的印象风玻璃格窗，于是我们就从其腹部，进入了车站。

车站里，先是一排排在欧洲很少见的车站闸机，然后就是和国内一样熙来攘往的高铁站景象，我东张西望，虽然没有奢想见到蒸汽机车，但下意识里觉得总会有些承载着岁月旧貌的物事，供我们追寻旧日的时光。

是的，那些旧时光还悄悄地存在着，沿着站台，我们已经走入了莫奈的画中，在矢状形巨大的玻璃顶棚下，一直往车站深处走，不远处的路桥、远景中的奥斯曼建筑，渐行渐清晰。

油画的主角蒸汽火车，那吞吐着烟气的怪兽，已经让位于现代流线造型的高速电力机车，蒸汽机车早已成为历史，它带走的不仅仅是一种过往的交通工具，更带走了那魔幻般的烟雾和昂扬的汽笛造就的浪漫。

圣拉扎尔火车站甫一建成，刚搬来巴黎的莫奈就对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用他的奇思妙想，说服了火车站站长，为他作画提供了许多便利，站长甚至下令火车站停运十分钟，并应画家所需鸣笛、喷气、起动和滑行，给予印象派画家莫奈以变幻无穷之车站印象。圣拉扎尔火车站在莫奈的笔下，极致完美地演绎了它于晨光中、夕阳下、阴云天、晴空时的各种形态，火车头喷出的烟雾在风中汇聚、飘散，在不同的光照和气候里，从白色、蓝色、暗紫色到淡灰色，或酽冽得遮住天幕，或浓淡变幻半掩玻璃顶棚和高桥，或轻透地浅出，融入远空。

莫奈油画·雪中的火车

莫奈油画·圣拉扎尔火车站

我站在一百多年前莫奈作画的地方，想像着当年烟雾缭绕中的盛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产物火车，带给近代世界全新的出行方式。彼时的圣拉扎尔火车站，是最时髦最现代最具吸引力的热闹场所，似乎全巴黎的时尚气息都聚集于此，人们盛装出行，有的出发，有的到达，还有的只是兴致勃勃地来观摩隆隆轰鸣中进站和出站的火车雄姿，来会一会新朋老友，来炫耀一下新添的丽服靓衫、美帽潮包。

我突然想笑，刚才，我本该到圣拉扎尔火车站之前，于巴黎的春天，在巴黎春天，买只新包来此，以应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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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王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