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藤背回家,入锅清水煮,锅上白气袅绕,葛藤的清香也村前村后地袅绕。通过水煮,半脱胶后,再剥皮,绩线,开始织布。
织细布,做内衣,贴身穿。织粗布,做外衣,耐脏耐磨。
在诗经年代,在草木葱茏的季节,你来到山乡,一定会遇见这样的一群姑娘:她们刈葛回来,背筐里葛叶萋萋,上面颤动着紫色的花朵;她们煮葛剥皮完毕,在树荫下散坐,絮絮说着做衣服的打算。
会不会有人已经暗暗想着为自己备上葛布的嫁衣呢?一定会有的吧。
因为她们一定亲眼目送过某个曾经一起刈葛一起绩线一起织布的姑娘,嫁到别的村庄了。她们知道,有一天自己也会穿一身舒舒服服的葛布衣服,吹吹打打成为一朵葛花一样的新嫁娘。
可是,这首诗怎么就忽然跳到了一个妇人洗衣服的场景呢? 第三节里,是一个忙得团团转的小妇人,她一边干活一边请假。“告诉我的保姆,我告了假要回娘家。”
回娘家就回娘家呗,可是,结了婚的人从此就没那么自由了,家务缠人啊,就像葛藤缠绕乔木。回娘家,总要换身衣裳。这换下来的内衣和外衣,这名曰“絺”和“綌”的粗布、细布织成的衣裳, 总要洗干净晾晒好才能出发。可是,还不放心,怕还有没干完的家务活,临出门前又喊上一嗓子:还有没有了?哪件要洗?哪件不洗?我可急着要回娘家了啦!
作为一个资深的妇人,我代入感极强地站在《葛覃》一诗的第三节里,恍然惊悟,那葛藤青青、与女伴相对言笑绩线织衣的场景,已是旧梦了呀!
据说葛藤有八米多长,所以是很好的纺织原料。而青春,其实很短。
作者:许冬林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 : 华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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