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双向滋养——《外婆的滴答》读后

爱的是双向滋养

——《外婆的滴答》读后

汤年华

7月16日，中央电视台科教频道《读书》栏目特别推出《央视读书精选》暑期书单。著名主持人李潘在节目中倾情推荐河海大学出版社“淳美家风”系列绘本，包括《外公的宝马》《外婆的滴答》《补呀补》《我会和你在一起》四部作品。此前10多天，在江苏书展寸土寸金的中心舞台，河海大学出版社隆重举办“淳美家风”系列绘本首发式，我有幸见到了“淳美家风”系列绘本出品人河海大学出版社朱婵林社长和撰稿人南京师范大学谈凤霞教授。她们带给江苏读者的这套全新的绘本，在盛夏里吹来徐徐清风，厚重又飘逸，诗意又淳美，成为当下绘本的风向标。

谈凤霞教授是国际安徒生文学奖的评委，她笔下《外婆的滴答》中，当外公离世后那老座钟的滴答声戛然而止，那寂静的沉重仿佛压得人难以呼吸。而小女孩缓缓捧出的蜗牛闹钟，那悠长又温存的“滴答”声却如一条细线般重新将外婆从沉沦中拉回。这个看似平凡的故事，却如一面镜子照见我们——它悄然颠覆了传统亲情单向传递的认知，揭示出在时间之流里，孩童对长辈的情感反哺，恰恰构成中国家庭情感世界中一道清丽而深刻的风景线。

谈教授在创作手记里写道：“和《外公的宝马》一样，《外婆的滴答》也采用了小女孩的视角来讲述‘隔代亲’的故事。不同的是，《外公的宝马》中主要是外公对下一代的照顾，而《外婆的滴答》则接着《外公的宝马》故事往下讲，着眼于小女孩对外婆的关心。家人之间和谐融洽的爱，从来不是靠单方面的长对幼的付出，而是彼此的呼应和行生。在当今这个日益老龄化的社会，孤独的老人尤其需要我们‘常回家看看’。”

是啊，如果说《外公的宝马》讲述的是向下传递的爱，那么《外婆的滴答》则展现了向上流动的关怀。《外婆的滴答》以老座钟的滴答声为背景，讲述了小女孩与外婆之间深厚的情感。老座钟的滴答声，不仅是时间的流逝，更是亲情的见证。随着外公的离世和老座钟的停摆，外婆的孤独与寂寞愈发显得沉重。当老座钟停摆后，小女孩用蜗牛小闹钟填补外婆的孤独时光。这个取材于真实生活的细节，道出了中国家庭最朴素的情感逻辑——爱是双向的滋养。

老座钟，它曾是一家人情感共振的中枢。江苏省东海县新华书店总经理杨静曾写美文《老爸与老钟》，感人至深。我家原来的老屋，也有一个座钟。那均匀的滴答声，不只是时间的记录者，更是整个家庭生命节奏的合拍器。它记录过长辈艰难的岁月，也见证着孙辈们成长的足迹。其低沉的声音贯穿于日常的褶皱，如同家庭的脉搏，也维系着记忆的延续。长辈在时，钟摆的节奏便与家庭的安稳同频；一旦离去，钟摆的停摆便赫然指向一个家庭时间秩序的崩溃。

外公离去之后，座钟的停摆便如一声叹息，让整个屋子沉入无边寂寥。那悬止的指针，如同外婆内心被冻结的时光，她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身影在寂静中日益缩小，昔日热闹的“时间”被抽空。外婆独自守着无声的时空，这份孤独是双重的——既失伴侣，又失与时间相连的纽带。老人与时光的微妙关系于此凸显：时间于他们既是流逝的敌人，又是赖以生存的坐标。当时间坐标骤然消隐，存在便失去了方向感；老座钟的停摆，亦象征了传统家庭关系模式遭遇的断裂。

故事中最令人动容的，是小女孩用蜗牛闹钟所完成的“情感反哺”。当成年人陷于悲恸与无措时，孩子却以纯然直觉捕捉到外婆的困境。那蜗牛闹钟的“滴答”声缓慢而耐心，仿佛与外婆迟滞的生命节奏产生了共鸣，重新为外婆的生命注入了时间韵律。这蜗牛闹钟的“慢”，恰是孩子世界对老人节奏的体贴与尊重。孩子以她的“慢”时间，为外婆织就了一张新的时间之网，亦在无形中承担起了对长辈的情感修复责任。这并非自上而下的恩赐，而是由下而上的、生命本能的情感反哺与精神支撑。

《外婆的滴答》以蜗牛闹钟的轻柔滴答声，洞穿了传统单向度“孝道”的硬壳——亲情不是单方面的给予，而是一种代际间相互的滋养与成就。小女孩以稚嫩肩膀支撑外婆的孤寂，恰如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却仍向上爬行，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种“反哺”？这姿态看似微小，却悄然为传统孝道注入了柔软而平等的现代精神。在老龄化的时代洪流中，我们往往着眼于物质赡养而忽略老人心灵对“被需要”的深层渴求。

蜗牛闹钟的滴答声虽细弱，却在寂静中昭示着一种希望：当家庭情感血脉在代际间真正双向流动，即使面对离别与时光流逝的永恒主题，我们亦能构建起抵御孤独的温暖堡垒。真正深厚的情感维系，需要如蜗牛般耐心的倾听与陪伴，让每个生命无论老幼，都能在双向的关怀中被“听见”。

书评作者简介：汤年华，供职于江苏凤凰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获得江苏省全民阅读办授予的“江苏全民阅读十佳推广人”荣誉称号。获得江苏省委宣传部授予的“全民阅读先进个人”荣誉称号。江苏省散文学会会员。编著出版图书20多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