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人称这种鱼为“松子鱼”,我觉得要合理得多:同样是象形的思路,说那造型像松果,还算能“得其仿佛”。从鱼身上摘肉吃,也多少有点从松果里剥松子吃的感觉。
我自觉在吃松鼠鱼时用上“摘”这么个动词,很是准确、生动。同样是使筷子,和吃清蒸鲈鱼、西湖醋鱼、臭鳜鱼动作不一样,乃是奔着一粒粒爆起的鱼肉去“摘”。我从没见过别种烧法的鱼,皮与肉那么难以分离。厨师的油炸火候若掌握不好,夹取鱼瓣粒简直要使蛮力了。有一回请北京朋友吃饭,松鼠鱼显然做得不行,他站起来对付,嘴里很夸张地说:赶上虎口拔牙了!
但是我对松鼠鱼最大的不满,还不是吃相问题,我最不能接受的是它把鱼的鲜嫩给整没了。若是看菜谱,介绍松鼠鱼时总会有“色泽鲜艳,鲜嫩酥香,酸甜适口”之类的套话,最关键的拗造型倒有可能不谈。说“色泽鲜艳”、“酸甜适口”倒也罢了,“酥香”也说得上,油炸的嘛,“鲜嫩”二字从何说起?为了定型必须往透里炸,能怎么个嫩法实在难说。“鲜”字更是无从说起,炸成那样,连是什么鱼做的几乎吃不出了,就像罐头里的小鲜,随你带鱼、黄鱼、鲮鱼、凤尾鱼,其实都一个味儿。
这道菜起源于苏州,苏州的美食数不胜数,名声在外的,它要占到前几位。这让我尤其不能理解:苏州人是把鲜当做至高追求的,怎么会钟情这样一道把“鲜”整得不见踪影的名菜?
作者:余斌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 : 华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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