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发布文章,仅支持15分钟预览

走好,我们的《繁星》好友流沙河!他与“南京诗人”余光中神交,南京说“转型”,泰州寻根

{{sourceReset(detailData.source)}}

{{dynamicData.sub_info.subject_name}} 紫牛新闻

{{item.reporter_name}}

{{item.tag}}

+ 关注

“就是那一只蟋蟀/钢翅响拍着金风/一跳跳过了海峡/从台北上空悄悄降落/落在你的院子里/夜夜唱歌/就是那一只蟋蟀/在《豳风·七月》里唱过在《唐风·蟋蟀》里唱过/在《古诗十九首》里唱过/在花木兰的织机旁唱过/在姜夔的词里唱过/劳人听过/思妇听过……”许多年轻人或许不知道昨天在社交媒体因“去世”引发乌龙的诗人流沙河是谁,但他们一定在中学课本中学过他的这首《就是那一只蟋蟀》。昨天下午经家属证实消息,诗人、作家、学者流沙河确实因病在成都去世,享年88岁。在江苏南京,扬子晚报也听跟他有过交往的各界人士分享,为何纪念流沙河先生。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笔名被叫开,本名成“曾用名”

曾为“流沙河”不胜烦恼

流沙河本名余勋坦,读中学的时候就在报纸上发文章、发诗歌,最初的笔名是“流沙”,取自《尚书·禹贡》:“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1950年,流沙河翻阅抗日战争时期的刊物,发现40年代就有一个写诗的人叫“流沙”,人家是前辈,自己再用这个名字不合适,当时也没怎么考虑,就加了一个“河”字当笔名。很多人以为笔名是从《西游记》来的呢!流沙河回答:“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读过《西游记》,如果读过,绝对不会取这个名字——那河里头尽是妖怪,太吓人了!”

在工作单位《川西农民报》(即今天的四川农村日报),流沙河用的是本名,但领导和同事只记他的笔名,工作证、记者证上,人家都给他填“流沙河”,反而把“余勋坦”搞成了“原名”“曾用名”。当时他也没有重视,一年后觉得不对,要求改,上面说你的证件、档案都是这个名字,改不动了。

1952年底,流沙河从报社到四川省文联,又去要求新领导改,领导说:算了算了,不要改了。他自己也就没有坚持。1954年,《人民日报》发了一篇文章《坚决和流沙河做斗争》,他大惊,仔细一看,原来是河北省有一条河叫流沙河,经常泛滥,正在治理。这使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可怕,但是已经改不回来了。

流沙河说:“这一辈子,就弄得这样糊里糊涂的。连一些跟我很熟的人,居然都不知道我该叫余勋坦。身份证上也写的是流沙河。这件事情是我终生的遗憾,尤其是不胜烦恼,因为别人总要问,你咋个取个这个名字呢?我就不好意思解释。恐怕只有死了以后,到阎王爷那里去重新交代,免得阴间的祖先不认我是后人!”

为考证余姓流沙河泰州寻根

他激动地说,我回家了

泰州作者严勇曾在扬子晚报副刊上发表了一篇讲述2016年流沙河到泰兴、高港寻根问祖的文章。“85岁的流沙河满头白发,皱纹布满了额头,喉结两侧的筋都凸出来了。他已八十五岁,非常清瘦,他曾这样打趣自己:‘像一条老豇豆悬摇在风里’,但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却透出文气与刚毅。他那抑扬顿挫的四川腔调,千回百转,煞是好听。”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十年前,流沙河曾给泰兴的家谱研究者张定写信,希望能够找到他的根。十年后,张定告诉他,根已经找到了。于是,才有了流沙河不远万里的寻根之旅。流沙河激动地说:“小时候,我曾在一块石碑上看到我祖先在泰兴生活的相关记载:吾家八代前之远祖姓余名良正,康熙初年自扬州府泰州大圣村军旺庄迁入四川,三百年来子孙后代与故土失去联络。现在,终于知道军旺庄的所在了,我回家了。”

那次先生去了泰兴的余家湾、大生桥两处地方,又前往军旺庄,即现在的高港区蔡庄村,是其祖先移民四川时的集散地。到了蔡庄村村委会,流沙河高兴地亲笔题写“蔡庄古名郡王庄”几个大字。流沙河写好后,主动要求与庄上姓蔡的村民合影。严勇说,“有时让人魂牵梦萦的并不是实实在在的那个根,而是心中的那个根。最美的故乡,一定是在心中。”

一册清光绪年间的《余氏族谱》抄本记载了铁木真(成吉思汗)的家族谱系及大量子孙的故事。其中提到铁木真的五世孙铁木健,他的九个儿子和一个女婿在元朝末年为避杀身之祸隐居四川,分开前每人吟诗一句,作为以后认亲的凭证,其中一句是“余姓更无三两姓,一家分作百千家”。后来,业内有一种说法是“铁”因此改为了“余”姓。

泰州之行,终于让流沙河搞清楚了他们的这支余姓不是“铁改余”姓。流沙河表示,“或许是我们入蜀先祖没有老谱,在修族谱时,就以‘铁改余’的资料,作了自己先祖的资料。”

曾为扬子晚报副刊写稿

低潮期仍乐观,以“象”相赠

“扬子晚报副刊曾经刊发过流沙河的文章,送别《繁星》的作者,诗人朋友流沙河。”得知流沙河去世的消息,81岁的扬子晚报副刊部主任陆华感慨不已。上世纪90年代,他曾与诗人冯亦同一同去流沙河家里拜访过。

其时蜗居四川省作协的宿舍楼,家里虽然简陋,但阳台多绿植生机无限。说起过去拉板车的经历,并不悲观沮丧,仍是充满调侃。

流沙河晚年全身心投入到研读中国传统典籍、说文解字的工作中,已经出版《解字一百》《字看我一生》《白鱼解字》《正体字回家》等著作,深受欢迎。他因诗而名,也因诗堕入低谷,却在低谷之中找到汉字、找到庄子,找到诗经,找到唐诗。看清世事浮沉,在文字里安顿自己,在经典里找到归宿。正如流沙河自己说的,“感谢古老的汉字,收容无家的远行客。感谢奇妙的汉字,愉悦避世的梦中人。”

陆华还记得,流沙河的名片上面印的文字全系手写,他的书法“硬瘦通神”。“正面流沙河三字较大,下附两行小字:曾任文学期刊编辑 供职四川作家协会。这都一般。不一般的是中间两行八个字:天道好还 人生无常。这座右铭式的联语,透出些许智者的禅意,也透出诗人当时的心境。”背面,则是竖写的一首自作诗:“作为个体,我们的生命有限;作为种属,我们的生命无穷。虽然含笑的不再是相同的眼,虽然跳动的不再是相同的心,生命之火代代相传,春天永远和我们同在。”

听说陆华是报纸副刊编辑,又爱好书画,流沙河送他一幅画,那是一幅简笔画,一只大象。题款是绕口令式的一段文字:“象形画个形象,象字像一头象,符号原非真象,不过传达印象,你须发挥想象,方能看见真象。”

与“南京诗人”余光中神交

曾来南京说“诗人转型”

著名作家冯亦同与流沙河是诗友,他告诉记者,《就是那一只蟋蟀》曾被收入到中学语文课本多年,影响甚广。这首诗里开篇提到“台湾诗人Y先生说:‘在海外,夜间听到蟋蟀叫,就会以为那是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一只’”。这个“Y先生”就是余光中。著名诗人流沙河去世,享年88岁。流沙河先生生前故友,远在台湾海峡另一端的南京诗人余光中先生也于2017离开了我们。今天,愿流沙河余光中先生可以在天堂重逢,愿那一只“跨越时空的蟋蟀”,在天堂为你们吟唱。

1982年,流沙河在诗刊《星星》上开专栏,最早介绍台湾现代诗。编选《台湾诗人十二家》,1983年出版,大受欢迎。除了当诗歌编辑,流沙河也写诗。因为《就是那一只蟋蟀》和《理想》,也让他成为八十年代的明星诗人之一。

正因为流沙河的欣赏和推介,余光中在大陆有了广泛的知名度。1982年夏,余光中致信流沙河,说起四川的蟋蟀和故园之思。4年后,余光中在《蟋蟀吟》中写“就是童年逃逸的那一只吗?一去四十年,又回头来叫我?”流沙河感慨之余,写了《就是那一只蟋蟀》作答:“你该猜到我在吟些什么,我会猜到你在想些什么。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心态,中国人有中国人的耳朵。”

“曾有人说,诗人流沙河因对新诗失望而停止写诗,我不认同。我喜欢他的新诗,也喜欢他的诗评、诗论,也极为敬重这位文学前辈。”冯亦同认为,如果一定要说他“因对新诗失望而停止写诗”,我只想说这是他又一个令我敬重的理由:他太爱新诗了,他希望自己的新诗作品“永远不让别人失望”。

近一二十年,流沙河停止了写诗,改作训诂,说文解字,乐在其中。很多读者心心念念流沙河从诗歌转向文字学,让人遗憾。流沙河自己说:“名声一度很大,但我很清醒。尤其是读过余光中的诗后,我说算了算了,我不写了,我怎么写也写不出他们那样的好诗来。我的致命伤我清楚,我这个人头脑过分条理化,逻辑化,感性不足,好诗需要的奇思妙想我没有。所以我的诗都是骨头,没有肉。”

南京作家王振羽则告诉记者,上世纪末本世纪初,流沙河曾来南京与南京文化人交流,谈自己研究《庄子》,也说诗人转型。“至今还记得他说,《庄子》是失败人的哲学,通过《庄子》找到一种人生慰藉。”王振羽说,流沙河很多评判都很有见地,人生虽经坎坷,但仍保持入世,保持风骨,十分睿智,令人佩服。

为江苏后辈题书名坚决不要润笔

告诫年轻人读好书,落脚适合的行当

启东作家李新勇还记得1994年去上大学途中,经过成都,偶然与流沙河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情景,着实特别。“当时去我老师家,老师给我煮了一碗面。吃面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老先生就是流沙河。”

等面上桌,他们临时合作一段川剧,一个演列宁,一个演斯大林。唱词着实有趣,外国人的戏,转换成中国人古装戏的腔调和称谓,听得李新勇笑得不行。他还记得,笑眯眯地看别人吃面,流沙河也嚷着说:“我要吃面!”还说,“我要吃回锅肉!”

待老先生走了,老师说:“这是流沙河,经常过来串门,写《Y先生语录》的那个——他就是Y先生。”四川话的“Y”读wai,意思是不正宗,赝品。流沙河先生整本书都用了反讽的手法,自喻“Y先生”,实则一点不“Y”。那时候,他的《庄子现代版》和《Y先生语录》正在全国热销。

第二次见面还是文学老师家,李新勇已经大学毕业。进门的时候,只见他正跟几位年纪相仿的老先生在清谈,每人面前一杯清茶。老先生大概正说到激动处,把鞋子脱了,蹲在老师家的沙发上口若悬河,躲在丝光袜下面的脚指头,随着他说话的节奏,很不老实般地,七翘八翘。

要离开的时候,文学老师嘱咐李新勇要多读书,老先生立即表示反对,他说:“要读就读好书,一辈子若能读到一本好书,足够受用!”“好书是不多的哦!”

李新勇说,老先生其中一句话对自己后来影响很大,他说:“规划其实就是寻找最适合你的生存方式,也就是通过几年摸索最终‘落脚’一个最适合自己的行当,比如,觉得自己适合教书就好好把书教好,适合做生意就一门心思做生意,适合当官就一心一意把官当好,如果再狠一点,感觉自己有写的本事,就专心专意把文章写好——一句话,就是规划好自己的才气,切忌‘样样懂,门门瘟’。”

2008年,李新勇携散文集《穿草鞋的风》书稿经过成都。流沙河先生见书名,面露喜色,连看了几篇,很高兴,欣然题写了书名。事后依俗例要给他润笔,他坚辞不要,说:“老子都快八十的人了,拿钱做卵用,再多都带不进棺材!”四川人爱用“老子”来指代“我”。、

“在尘世的烦恼中摸爬滚打的我们,啥时才能修得流沙河老先生那样一份干净、简单、超凡脱俗的纯朴呢?”李新勇告诉记者,阴阳两隔。再读先生的书,便是对先生最好的纪念。先生有诗《就是那一只蟋蟀》,四川话蟋蟀的“蟀”读suo,读suo,整首诗押韵就妥了。先生走了,留下如许诗文,每一个字都是一只蟋蟀,夜夜唱歌。

流沙河文学小传

流沙河走上文学创作道路很早。他4岁开始研习古文,做文言文,1947年春又考入省立成都中学高中部。和当时许多热爱文艺的青年一样,流沙河的兴趣迅速转向新文学。

1949年,他以最高分考入四川大学农化系,很快开始以饱满的热情追逐自己的作家梦。1950年,流沙河出任《川西农民报》副刊编辑。此后又调入四川省文联,任创作员、《星星》诗刊编辑等。80年代写有诗作《理想》、《就是那只蟋蟀》。

近二十多年,专心研究汉字、人文经典,出版《庄子现代版》《流沙河诗话》《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稿本)《文字侦探》《流沙河讲诗经》《正体字回家》《芙蓉秋梦》等著作。2017年8月,由中华书局出版《字看我一生》。互联网时代,崇尚轻、快、小,然而传统的重,深,大,也正重新获得它应得的关注,发挥其蓬勃的生命力。流沙河不遗余力地作着经典阅读的引导、推广工作,倾大量精力为大众解经,值得敬佩。

晚年的流沙河,一直没有停止阅读、思考和写作。近几年新作不断。连续几年,他每月去成都图书馆给普通大众讲诗经,唐诗,已经坚持了好几年。四川文艺出版社曾出版过他的诗经讲座实录《流沙河讲诗经》。在此之前,他陆续出版了多部研究汉字来源、结构的书。比如《流沙河认字》《白鱼解字》《文字侦探》《正体字回家》等。

编辑 : 张楠

{{dynamicData.sub_info ? dynamicData.sub_info.subject_name : dynamicData.event_info.title_short}} {{dynamicData.sub_info ? dynamicData.sub_info.subject_desc : dynamicData.event_info.brief}}
{{dynamicData.sub_info ? '+ 关注' : '+ 追踪'}}
文章未发布,请后台刷新重置预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