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牙齿与微笑

小时候，乡下祖辈教导孩子要笑不露齿，我总以为，这是因为大部分孩子的牙齿不好看，笑得太过肆意，就会露出破绽：那不争气的牙齿如稀疏钉耙东倒西歪，让城里来的客人意味深长地微笑。

上世纪60、70年代出生并成长在山区农村的人，可能都有印象，那时不少家庭孩子多，父母要到生产队出勤挣工分，没有太多精力来过问孩子们的成长和生活细节，几乎都是散养。左邻右舍年龄相仿的小孩经常在一起嬉戏玩耍，生活常识有不少是从年龄稍长的小伙伴那儿获得——多半是哥哥姐姐们吃了亏，弟弟妹妹们才有可能绕过某些成长的陷阱。

夏天，马头墙下的胡同里比较凉快，孩子们会坐在门口石凳上闲聊，谈论的苦恼，有的就与牙齿有关，龅牙改变了脸型轮廓，缺牙导致说话漏风，甚至，牙齿长得特别难看，还容易引来校园霸凌。总的感觉是，当时不少小孩包括我们姊妹几人的牙都不太整齐。我还有过新牙已出、乳牙未掉、两牙互相挤兑的状况，当真是“犬牙交错”。

长大以后，我特别羡慕那些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的人。记得上世纪80年代初，中央电视台热播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女主角山口百惠的微笑和虎牙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大众电影》等杂志也经常刊发影视明星的照片，不少电影演员都嘴角上扬、齿如编贝，令人惊艳。

改革开放后，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很多家庭生活条件日益改善，健康意识也增强，父母对孩子成长的关注度明显提高，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有一口好牙，容易提升人的自信心。不少家长都不惜花大功夫替孩子整出一口好牙。唐代文学家韩愈《赠刘师服》诗云：“羡君齿牙牢且洁，大肉硬饼如刀截”，意思是：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这一点，对青少年的发育成长，也是一个重要的促进因素。

儿子小时候，我们曾多次带他到医院去看牙，补蛀牙、矫正乱牙、洗牙……几番折腾下来，儿子的牙果然粒粒整齐，粲然一笑，令我颇有成就感。听说儿子班上的很多同学，牙齿先天条件并不好，但因为坚持整牙，经历了漫长的一两年牙齿矫正后，整个人焕然一新，上台演讲都变得落落大方了。

“貌美牙为先、齿白七分俏”，整齐洁白的牙齿体现的是健康、传递的是自信明朗之美。牙齿整齐洁白与否，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一个人的文明程度。如今，看到那么多年轻孩子在短视频平台上露齿而笑，侃侃而谈，毫不露怯，一口洁白漂亮的牙齿，给了他们多少底气。民众的牙齿变美了，这一微小而重要的变化，体现的正是40多年改革开放带来的深刻转变——每个人都不再回避露齿朗笑，自卑与胆怯的阴影徐徐退去，留下的，是坦荡大方的气质，开朗明快的笑颜。

作者：章江益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 : 华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