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南通大生纱厂的紫藤

近年来，我曾多次去南通，也大多与张謇有关。狼山脚下，濠河两岸，望虞楼前，沈寿墓畔，几乎处处不张謇。但，印象最深的，还是今年夏日在大生纱厂张謇办公楼前看到的翠绿盈盈生机勃勃的满架紫藤。

当年张謇白手起家创办企业，千头万绪，披荆斩棘，他为何会特意留心在工厂的办公楼前遍植紫藤？众所周知，自明代中期以来，中国已经开始落后于西方，到了鸦片战争，更是一败涂地，颜面尽失，国家贫弱，无以复加。而甲午战争之后，《马关条约》的签订则是一划时代大事件，进一步强烈地刺激了众多先知先觉的中国人。状元张謇感于时局，察形观势，决心创办实业，另辟蹊径，以此为国家寻求出路。他不可能看到卢米埃兄弟第一部电影《工厂大门》那样的人流汹涌、摩肩接踵，他在此厂区植下紫藤，大致有让工友们在噪音盈耳不停劳作之余，能够有闲暇看到这绿意盎然，稍稍放松休憩片刻之意。

春光明媚时节，大生纱厂的紫藤花冠似蝶，花开时节，若万千紫蝶飞舞，加之虬枝盘干，叶子碧绿，在紫藤架下乘凉，品茗读书，堪称妙境。初夏时节，南通大生纱厂的紫藤则紫穗悬垂，花繁而香，浓叶满架，令人心醉。据称，紫藤的花语是深深的思念和执着的等待。问如今已经被开辟为博物馆的张謇办公楼内的工作人员，当年此紫藤树下，张謇与沈寿是否曾一起品茗赏月，缓步而行？间或，张謇在紫藤树下，徘徊冥思，为自己的宏图大愿而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他笑着说，也许吧。

紫藤原产西域，主干有一抱多粗，花大香郁，被视为圣物，西汉张骞出使西域得以引入。《花经》说：“紫藤缘木而上，条蔓纤结，与树连理，瞻彼屈曲蜿蜒之伏，有若蛟龙出没于波涛间。仲春开花，披垂摇曳，宛如璎珞坐卧其下，浑可忘世。”张謇从秀才、举人到进士及第状元加身，完全可以按此路途一路前行，如文华殿大学士于敏中，功成名就，在其“雨梧书屋”前，紫藤满架，一派芬芳；或如东阁大学士梁诗正的“清勤堂”前，紫藤茂盛可人，水木物华，或如诗人朱彝尊的“古藤书屋”，藤萝成荫，诗酒风流。张謇却另有抱负，别开新路，他把紫藤栽植到了工厂之内，以厂为家，精心经营，已经远非私家庭院文人雅趣可比拟。

作者：王振羽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 : 华明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