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清算中，全家动员冒充员工“讨薪”炮制虚假仲裁 检查监督依法撤销！

十几名当事人，13起“假官司”，上百万虚假劳动报酬，检察官火眼金睛识破骗局，民事检察监督和刑事检察监督双管齐下，成功办结常州市首例破产领域虚假劳动仲裁检察监督案。

2022年2月，该院第三检察部在开展破产监督专项活动中接到举报称，某贸易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某为逃避债务执行，涉嫌在破产清算过程中转移财产。天宁区院立即从区法院调阅相关卷宗材料对该线索展开初查。经查，时年65岁的张某系多家公司实际控制人，除已经进入破产清算程序的贸易公司，名下另一家电子公司也因经营不善负债累累，包括银行、一些民营企业在内的债权人纷纷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然而公司资不抵债，债权人虽申请强制执行，但大多空手而归。

2020年，电子公司厂房被政府征收。为保障员工合法权益，双方约定拆迁补偿款分期支付，最后一笔款项200万元延迟至员工妥善安置后支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2021年底在尾款即将支付前，13名员工不约而同向劳动仲裁机构申请劳动仲裁，要求电子公司支付拖欠工资、经济补偿金共计199万元。

“讨薪”官司并不鲜见。但在拆迁款发放前夕，突然有13名员工委托同一位律师申请劳动仲裁，且劳动仲裁过程中，电子公司与13人无任何对抗，迅速达成和解。拿到仲裁调解书后，13名员工又几乎同时向区法院申请执行，并且在执行中申请电子公司破产。

电子公司过于爽快的态度、13名员工过于集中统一的行动，引起了检察官的怀疑。“这批案件疑点很多，存在虚假仲裁的可能性很大。”该院分管副检察长李小中向检察长汇报。

“查！”检察长毫不犹豫地拍板。考虑到该案为全市首例破产领域虚假劳动仲裁监督案，案情错综复杂，影响法治化营商环境建设，天宁区院遂指定李小中副检察长办理。

李小中对此展开调查。翻阅案卷材料，疑点逐一呈现。劳动合同有造假迹象，员工社保缴纳情况不明，比对申请人户籍资料、住址和社会关系，其中一半与张某夫妻、儿子儿媳有交集，或为表姐弟，或为姨甥，这未免太过巧合。

李小中遂将排查申请人身份列为调查方向，抓住虚构事实、伪造证据的特质制定详细的调查计划，依次调取了电子公司工资发放表、纳税申报表、工资发放银行开户行及账户流水、社保、个税缴纳等情况，很快就打开了局面。李小中发现这13名申请人无一人在电子公司缴纳社保，从社保入手，李小中带领部门干警开展了地毯式排查。

检察干警对13人短期内进行询问，收集、固定了相关证据。某陶瓷店店主孙某成为首个调查对象。看到检察官，孙某冷汗冒了出来，只得说出实情，称劳动合同、补偿协议是张某之子小张吩咐他签的，自己的生意都打点不过来，根本不可能分身去电子公司干活。此后，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又签了劳动仲裁申请书、律师授权委托书等几份文书，孙某一下子就成了电子公司的资深“员工”，提起追讨20万余元欠薪的劳动仲裁。对剩余12人的调查结果也相似，他们或为全职母亲，或为个体运输户，或在其他单位供职，均与电子公司不存在真实的劳动关系。各自对因缺乏法律意识而卷入虚假仲裁后悔不已。

“员工”是假的，“欠薪”自然也是假的。汇总方方面面的情况，李小中得出结论，这是张某全家齐动员，找到亲戚朋友冒充公司员工，以讨薪为幌子炮制的虚假仲裁。李小中说，“张某等人滥用优先清偿劳动报酬的相关法律法规，虚构劳动关系，导演13起追索劳动报酬案件，达到借法院执行转移资产的目的，极大损害了债权人利益，更有损法律威严”。

根据《人民检察院内部移送法律监督线索工作规定》，李小中将张某等人涉嫌虚假诉讼犯罪线索移送刑事检察部门，协调民事检察、刑事检察融合履职，同步跟进监督情况，引导公安机关精准取证，夯实证据基础。

在证据面前，张某等人承认了虚构优先债权的事实。张某交代，电子公司经营期间与某银行、某科技公司等多个市场主体产生民事纠纷，在法院涉及多起诉讼，200万拆迁补偿款被法院冻结。为阻止200万拆迁补偿款被其他债权人申请强制执行，自己一手策划了这场讨薪闹剧，意图通过“执转破”程序启动破产清算，利用职工债权优先受偿制度，将被法院冻结的200万元取出，给自己保住一些家底。

根据查明的事实，为保障债权人合法权益、维护司法秩序，2022年7月11日，天宁区检察院向天宁区法院提出执行监督检察建议，建议法院终结13个案件执行。与此同时，该院向劳动仲裁机构制发检察建议，建议撤销这13份通过虚假诉讼取得的仲裁调解书。

2022年8月，13份劳动仲裁调解书被劳动仲裁机构依法撤销，2022年10月，13个案件的执行程序终结，因这些案件对拆迁补偿款采取的强制执行措施也被依法解除。2022年11月，张某等4人因犯虚假诉讼罪，分别被追究刑事责任。

李小中并未就此止步。为加强诉源治理，最大程度释放检察监督效能，李小中以本案为契机，多次与区法院、区公安分局沟通协调，就协力打击虚假诉讼形成共识，会签了《关于深化协同履职、优化法治营商环境的意见》《关于构建防范和打击逃废债机制的意见（试行）》等文件，共同推动破产程序依法有序高效运行。

小信成则大信立。“下一步，将继续坚持民事监督和刑事检察双管齐下，充分运用协同作战+侦查思维主动出击，遏制虚假诉讼违法行为，维护国家利益和社会公共利益。”副检察长李小中表示。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刘浏

校对 盛媛媛

编辑 : 郭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