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温故 | “江苏”是江宁和苏州首字的合称吗？

“江苏”的“江”来自“江宁”，“苏”字来源于“苏州”，如此，“江苏”似乎就是得名于江宁、苏州首字合称了。但是，“江苏”实际是一个高度简化后的称谓。若只是简简单单地两地首字合并，无法诠释“江苏”的深刻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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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的江苏的得名

“江苏”一名从何而来？《江苏省志·地名志》表示：“清代建省，以江宁为东南重地，苏州为财富要区，乃取两府首字命名省名为江苏。”《江苏省地理》认为：“江苏省取当时的江宁府和苏州府的首字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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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的相关地情书上，几乎都是类似的表述。我们再往前追溯：1950年出版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分省精图》对此是这样表述的：“因境内有江宁、苏州两府而得名。” 1934年出版的《东方中华新地图》则称：“省名以两个旧省会江宁、苏州的首字得名”。1931年的《中华析类分省图》也说江苏“因江宁、苏州二府首字得名”。如此，取江宁、苏州各自首字而最终合成“江苏”一名几乎成为通识，但我们查考“江苏”的全称可发现实际情况与此有偏差。

实际上的江苏得名

我们知道，旧志中常将参与修志的工作人员列在“姓氏”一栏中，乾隆《淮安府志》的“姓氏”下列有众多要员，其中有两人分别为“江南江苏松常镇淮扬徐太海通十一府州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加二级纪录六次辰垣”和“江南江苏松常镇淮扬徐太海通十一府州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加一级纪录十六次翁藻”。在这里，我们可发现江苏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的全称中均有“江南江苏松常镇淮扬徐太海通十一府州”（此时尚无海门厅），这便是“江苏”的最长全称。进一步查考文献，可以发现江苏还有一个“简约版全称”：江南江苏等处。人们通常以承宣布政使司为省，如此，“江苏省”的繁简称谓间的关系可表述如下：

显然，“江苏”二字是全称简化而来，而非刻意从境内府州中挑选两地各取首字而一气呵成的。地名通常为两个字，因此从第三地的简称开始都归并到“等处”中，为了更便利，以至将“等处”也进行省略。

碑刻中的“江南江苏等处承宣布政使司”

“江苏”与“江宁”

也有观点认为巡抚的设置才是一省的代表，而非布政使司。清代设有江苏巡抚，但有时又叫做江宁巡抚。如果巡抚名代表省名，那江苏省也可以叫做江宁省了。

江宁巡抚怎么会和江苏巡抚混在一起？江苏巡抚和江宁巡抚看似有差别，但如果考虑全称，其实是一回事。巡抚也存在繁简称呼，江苏巡抚即“巡抚江、苏等处”，江宁巡抚即“巡抚江宁等处”，二者涉及的疆域其实是一样的，本质相同，但各自删掉“等处”后字面意义区别就比较大了。

位于苏州书院巷的江苏巡抚衙门遗址

这里可以看到，如果“江苏”只是简单的两地首字合称，那“江苏巡抚”和“江宁巡抚”绝对不会混淆。“江苏巡抚”和“江宁巡抚”混淆意味着“江苏”并非浅显的首字合称，而是全称在高度简化时出现“BUG”导致以上情况。

“江宁”与“江淮”

乾隆二十五年江苏分设出“江南江淮扬徐海通等处承宣布政使司”和“江南苏松常镇太等处承宣布政使司”，按“江苏”的规律，它应该简称为江淮布政使司和苏松布政使司。确实，这两种简称是存在的，比如章学诚的《文史通义》里就是这样称呼的。

《江苏全省舆图》序言落款中将苏州藩司称作江南苏松常镇太等处承宣布政使司

但是更多的时候，二者被简称为江宁布政使司（宁省）和苏州布政使司（苏省），两处合称中排在第二位的淮安和松江都没有被提及。其中，江宁布政使司的全称、简称规律如下：

可见，“江宁”和“江淮”可互换。清末昙花一现的江淮省就是在江宁布政使司的疆域基础上形成的。而且，江淮省的“江淮”即为“江、淮等处”之义，而不宜视为江宁、淮安首字合称。“江宁”与“江淮”之间的随意切换比“江苏”和“江宁”之间更显著，这进一步证明“江苏”不是简单草率的首字合称。

江淮省的“淮”是指淮安。图为淮安里运河景区

将省份名进行高度简称的做法可追溯到元代，如“福建等处行中书省”、“甘肃等处行中书省”被简化成了福建省和甘肃省，正如清代“江苏”之于“江苏等处”或“江南江苏松常镇淮扬徐太海通十一府”。在清代，对“江苏”等简称的理解必须建立在全称基础上，否则会发生地名混乱。而“首字合称”之说是和“等处”毫无关系的，这种机械的说法完全不能解释上述“江苏”和“江宁”以及“江宁”和“江淮”之类的紧密关系。这也证明了“江苏”并不是简简单单取两地首字名而形成的。黄浪

校对 盛媛媛

编辑 : 臧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