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评论 | “文字讨好”身心俱疲，根源是工具与场景的错配

□蒋璟璟

线上聊天时字斟句酌地修改聊天词汇，把“好的”改为“好嘟”“好哒”，把“哈哈”增强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在句尾加上“～”等符号……很多人习惯的这些“日常操作”，在网上被称为“文字讨好症”。这个概念，一度引发许多人的共鸣。有人表示“打工人被迫讨好”“如此社交内卷真扎心”，也有人表示不解：“这是我用来表达礼貌和真诚的方式，怎么就成了讨好？”（中国青年报）

语言就其呈现形式来说，就是对字词的排列组合。在互联网场域内，这种“排列”变得复杂，除了字与词之外，符号、表情、网图等元素，都成了要考量和调用的对象。就此的谨小慎微，被生动地概括成了“文字讨好”。而事实上，倘若稍微回顾人类漫长的交流史，我们其实很容易发现，此类现象绝非网络文化所独有。比如说，鸿雁传书的时代，写作者对书信遣词造句的百般纠结与小心翼翼，很多时候同样到了搜索枯肠的程度——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文字讨好”呢？

公允而言，写下一段合适的微信对话，比写一份得体的书信，要容易得多。可现实中，大众对于网络沟通“文字讨好”的痛感，却是各种沟通方式中最强烈的。之所以如此，其实很好理解。首先，微信文字沟通，是非常高频的，原本就主打个简洁高效。当之背离了这一设定，参与者面对那连续不断弹出的“对话框”，每每都要“挖空心思”，久而久之自然是不胜其烦。这种落差感、疲惫感，最终转化为了“文字讨好症”之类的无奈自嘲。

说是“文字讨好”，主观上当然未必就是为了“讨好”。我们知道，单纯的文字沟通，没有语气、表情、动作等的支撑，本身就是单薄的。但，网络空间里的文字沟通，却是最常用的，需要处理的状况和场景也是最多的。于是，某种结构性的失衡就出现了：一个最简单原始的工具，要应付最错综复杂的境况。为了加以平衡，个体不得不在这个“工具”之外，加上各种“外挂”。比如说“一图胜千言”的表情包，再比如那一连串疯癫中透着可爱的叠字虚词……

网络内的文字对话，不同于书信等传统文本，是没有标准格式的。恰是因为没有格式，更是让人无所适从。于是乎，宁做加法不做减法，想着“多说”又怕“多错”。这种瞻前顾后、精疲力竭的抓狂态，俨然在一个侧面坐实了“文字讨好”的卑微感。可同样是“字斟句酌”“装疯卖萌”，有人游刃有余，有人身心不适。

人情练达即文章，在微信的那方小小对话框里，太多人赋予了太多的意义，执着于写下自己的“好文字”。之于此，或许只有自我心境的调适，才可摆脱罗网、删繁就简，从挣扎归于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