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身影

母亲的身影

作者：季健

古今中外，母亲、母爱成为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妈妈的吻》、《世上只有妈妈好》、《烛光里的妈妈》、《白发亲娘》…一首首动听的歌曲无不倾注着人们对母亲的挚爱。无论是中外大家，还是古今英雄，都无法完全诠释母亲的伟大。岳飞之精忠源于母亲；孟母三迁，皆出于母爱……可以这样说，母亲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争议的伟人。我的梦里，常常有母亲的身影。正如孟郊描写的那样，母亲的背影永远是那么清晰和熟悉，在我的记忆里，她总是那么慈祥，那么可亲。

母亲出生于如城冒家书香门第。解放前，读过私塾，做过小学老师，做过车站售票员。母亲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对待我们的眼神总是那么慈祥和温和。母亲与人说话从不高声，她年轻时的照片就像当代电影演员梅婷呢。母亲的三个哥哥都从小外出读书，留在了大都市做教授、工程师。温柔贤惠的母亲嫁给父亲后完全成了全家的“顶梁柱”。母亲生下我们兄弟姐妹七人，家境那么困难，从没舍得送掉一个孩子，她说都是自己的骨肉不忍送。为此，她和父亲总是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却从没有任何怨言。我的印象中，每年冬天，寒风朔朔，母亲会从单位带回一些报纸把门窗糊上(那时候家里的窗户都是纸糊的，没有玻璃)，挡风。家里小孩多，床上只有薄薄的破棉絮。母亲从农村买来干净的稻草垫在床上，睡在床上总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草香味。

那么多张嘴吃饭吃菜，冬天“腌咸菜”，成了必修课。母亲总是赤脚站在水缸中踩咸菜，铺上颗粒很粗的盐巴，一层又一层。每年夏天，早早帮我们洗好澡，便在人行道上将卸下的门板用凳子搁好，铺上席子让我们兄妹几个纳凉。而她却坐在一边用扇子轻轻为我们驱赶蚊子。待我们甜甜地睡着了，她又用木桶拎着全家衣服去河边洗。待夜里渐凉，母亲又把我们几个抱上床，放好蚊帐。每年春节，家里孩子多，买不起新衣服，母亲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扎鞋底”。她说没新衣服穿，总要有一双新鞋。于是，我们每年都能穿上母亲做的新鞋过年，也是件幸福的事情。七双鞋子，加上父母的共九双鞋，都是母亲亲手缝制、母亲手上每年冬天都裂出口子渗出了血，她贴上胶布继续料理家务。随着时间推移，生活有所改善，母亲会做许多好吃的菜，每年春节，狮子头、米粉蒸肉、糖醋排骨、杂烩汤都是我印象最深的几道美食。

父母亲都是普通职员，每月收入加起来才三十多元钱，远远不够开支。每个月母亲总会向朋友亲戚借钱渡难关，甚至借鸡蛋，借过米。有个邻居是医院手术室医生，小时候我常常见到母亲被医生叫走，因为年龄小也不知道其意。长大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想起此事，问这位邻居医生，她才告诉我，母亲是O型血，她经常去医院“卖血”挣点零花钱，贴补家用。知道后，我泪流满面，母亲用乳汁把我养大，更用她的心血把我们滋润。

小时候，由于家里很穷，去不起理发店，母亲就自学理发，买来剪刀、推子，为我们理发。于是每个月底的晚上，家里的小院里，我们几个小兄妹就围坐在一起，等着母亲为我们理发，那就像过节一样，殊不知，母亲把我们几个的头发剪完，手已经累得抽筋了，腿也麻了。但母亲从未向我们提及此事，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剪，就是十几年，直到我们离家求学后，母亲才不再为我们理发。而我们像是习惯了什么，暑假回家，总是让母亲再理一回发。

母亲的伟大，不只是她的辛劳，更多是她对我们的教育也许是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她对我们学习上的要求特别严。无论家务多么繁忙，她总是舍不得让我们十，而是让我们尽可能有更多的时间学习。记得高中时，我有一段时间很厌倦学习一度想弃学从工，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放假回家后，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学习好，不一定就是为了成为达官显贵，但不经历大学的磨砺，你的人生就不一定会完美，你的未来就会多一份未知。”看着母亲鼓励期待的眼神，我重新坚定了求学的信心。现在想想，没有母亲的规劝，就不会有我多彩的人生。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直到母亲老去，才停歇下来。本以为我们兄妹七个都长大成人了，母亲可以享享清福了，可是她又开始为我们的下一代忙碌起来。我们兄妹几个的孩子，都是母亲抱大的。我知道，上了年纪的老人所付出的辛苦，几次劝她不要这样劳累，我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照顾家庭了。可是母亲总是笑笑，告诉我，在她眼里，我们都是小孩子，永远长不大的，我们照顾小孩子，她不放心。

而今，我们做子女的都已长大成人，到了该尽一份孝心的时候，母亲却过早地离开我们，那份缺憾深深埋在我的心里，每每想起心中总会产生一阵阵酸痛。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只有母爱是最无私的。我要说的是，只有母爱才是单向的，她只有付出，不思索取。不知有多少人撰文歌颂过母爱，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可以把母爱写得最完美，因为母亲的爱是语言无法表达的爱。

时至今日，我总难以忘记母亲最后一次到我家看我时离去的背影。她一步一回头，颤颤巍巍的脚步，因我眼眶湿润而略显模糊的背影，那是我心头的温暖和永远的痛。我的母亲用她平凡却辛劳的一生，哺育了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们。她慈祥的笑容是我心中永远的温暖，她的背影是我脑海中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