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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ynamicData.sub_info.subject_name}} 紫牛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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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掠过农场低矮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老人坐在藤椅上,膝上摊着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纸页已经发脆,边角卷起,像一片片风干的落叶。这是我和他第一次相见。

他拿出的是他的第一本日记,十三岁那年的冬日,父亲蹲下身,将一支钢笔和这本日记本塞进他手里。“每天写,等我回来检查。”穿越这么悠长的岁月,他依旧记得父亲眼角的泪光。

这是一位写了一辈子日记的老人,自打父亲去了台湾海峡的那一头,临行,交待他每天写日记。他从13岁起一直在写,一写就是一辈子。他的父亲回乡探亲已是40年后的1988年。父子相见,他搬出小木箱子,哗啦啦倒出几十本有着“人民公社好”“大跃进”等时代标识的日记本,大大小小铺了半张床:爸爸,您检查吧!白发苍苍的老父亲抱着年过半百的儿子嚎啕大哭……

我在前往农场采访的时候,无意中走近这位写日记的老人,也走进了田崇志艰辛坚韧的人生,我深受感动,写了《日记人生》一文,在繁星副刊发了出来。

文章见报那日,老田打来电话:谢谢你!上海的许多场友、知青都打电话给我,说是在上海买到《扬子晚报》,看到《日记人生》啦!方便寄一份《扬子晚报》给我好吗?

曾经在农场度过青春岁月的老知青、小知青好几批人从上海陆续回来了。赶到老田家,送上鲜花和点心,还拆开大箱子:“阿拉为侬装台电脑。”热心的知青们手把手教会了老田五笔字型,为老田注册邮箱。他们说:这样我们联络就更方便了!

知道我想写这块盐碱地的沧海桑田、在这里奋斗的人的酸甜苦辣,老田将日记全部交给我:你尽管看!他的这份信任,为我写作长篇小说《北上海》提供了海量的素材,他书写了农场半个世纪的风云际会,让我有机会走进许多如老田这样的农场场员坎坷不易的人生。

四十年,14600多个日夜,日记本摞起来有半人高。字里行间有滩涂的盐蒿,清晨的露珠,午后的蝉鸣,劳作的艰辛,收获的喜悦,更有对父亲深深的思念。每一页都承载着时光的重量,更让每个日子都有了独特的纹路。

老田的父亲1988年想带儿子全家,去海峡对岸安家,他婉言谢绝:爸爸,我离不开农场了。按政策,他也可以回上海颐养天年,但他告诉我:这儿的空气好人好地好,我离不开了。

许多惦念着老田的人集资,以老田为原形竖起了一座铜像,起名“守望者”,坐落在大丰上海知青纪念馆的广场上。有许多人来看望老田,听他讲北上海的过往、生命的执著与坚持。老田更喜欢的是那些孩子,老田戴着红领巾,讲述白杨的挺立、水杉的坚韧还有枸骨果子为什么这样鲜红。

十年了,每年春节,我都会收到他的信,工整的繁体小楷在信纸上排列整齐,尽显老派儒雅之风。可今年春节,我没收到。打了电话,也没有人接。

老田永远留在了这块土地上,这块七十多年前只长盐蒿子草的盐碱滩,在如老田这样一代又一代农场人坚忍不拔地开垦与建设后,如今已是繁花似锦。

春风拂过,水杉林漫出满目翠绿,南黄海漾起浪波无垠。那些泛黄的日记本安静地躺在书桌上,等待着下一个翻开它们的人。每一页都是一段时光的回响、生命的回响,它们,在岁月的长河里,诉说着一个关于等待与坚守的故事。

作者:张晓惠

摄影:张晓惠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 : 华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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